無終
【前言】
清明時節雨紛紛,不覺燃起報社魂……呃,真是不好意思。
再這樣下去幾年後就一系列了(望
一貫的清明節拆散小倆口(不過去年沒有寫),今年再度遲到了。不喜BE的大家請小心腳步。
雨下了起來。
淅瀝瀝的聲音響在林葉之間,一點一點使原本就帶著濕意的地表變得更為鬆軟,難以行走。遙遠的天邊時不時亮白了一塊,接著雷聲隔了道屏幕一樣地傳來,隨著雨勢的逐漸增大,旅人們紛紛加快了腳步,前往能夠棲身的場所。
推開屋子的門時銀古已經渾身濕透,大衣蓋在身後的藥箱上,從頭到腳都滴著水,連自己都覺得悽慘無比。藥箱檢查過沒有什麼損傷後放在屋子的角落,銀古將火生了起來,把吸飽水的衣褲擰了擰攤在爐邊,翻出了乾糧開始填肚子。趕了一整天路都忘了吃東西,天一暗又下起雨,看起來今天大概就在這裡過夜了。
「如果接下來幾天也是這種天氣的話,那大概……會比預料中晚不少啊……」
閒著也是閒著,銀古自言自語地推算起接下來的行程。雖然已經當了多年蟲師,也走過各種地方,山區的氣候變化有時仍會脫離他的預想,平靜的山就已經夠難掌握了,更何況是正值山主交接的時候,那除了自求多福外還真沒什麼可做的了。
「想說冒險抄個近路,果然還是太過天真了嗎?」
等見到那個害他趕路的罪魁禍首一定要狠狠削他一頓,只不過是個醫生竟然讓他如此勞碌奔波簡直不可原諒。自顧自的下了決定,銀古忍不住得意地揚起唇角,伸個懶腰後直接倒在地板上,碧綠的眼眸直直地望著漆黑的屋頂,這棟屋子已經閒置多年,然而用具還算齊全,一些必要的物品甚至算是充足,看起來偶爾也會有旅行者將這裡當做暫時的居所,今晚應該至少會比躺在草原裡還舒適吧。
既然無事可做那就睡覺吧,養足精神趁沒雨的時候多趕些路──這樣想著,銀古調整姿勢準備入睡時,聽見屋子的門再度被打開。
「──啊啊、有人在啊,太好了太好了!」
他有點警戒的撐起上半身,看向帶著極大動靜闖進來的男人,然而在看清楚那張拿下斗笠的面孔之後,瞬間失了力氣般地又倒了回去:「是你啊。」
「欸?我?」
忙著脫下衣服的男人沒料到屋子裡的人竟然認識他,急忙抬起頭多看了兩眼:「啊、啊啊,銀古!?」
「好久不見啊,小小。」
雖然語氣聽起來平淡,但是面對這個從小相識的好友,銀古還是有種懷念的感覺。身為蟲師的他理應時常和遷徙者碰面,然而小小卻是那個集團裡出名的不合群分子,成年後就時常一個人四處闖蕩,也因此銀古很少在定期情報交流的時候看到他,反而是路上偶然遇見的次數還比較多。
「唉對呀,真是好久不見吶,」換上乾衣裳的小小走到銀古身邊坐下,將雙手伸向火以取暖,「突然下雨真是嚇死我了,還以為就要這樣被沖走了……還好快沒力氣的時候發現這裡可以避雨,還有現成的火可以烤,」說到這裡,小小往銀古肩上輕輕捶了一拳:「真是多謝你啦。」
「沒什麼好謝,這個地方也不是我準備的。倒是你,明明知道這座山不安定還闖了進來?」銀古偏了偏頭,讓沒被遮蓋的右眼可以看到小小,「還是你根本不知道?」
「我當然知道啦,你把我當成什麼了!」面對銀古不帶任何挖苦意味的問句,小小不服氣的抗議:「能夠一個人旅行這麼久我也是有點本事的好嗎!要不是因為冒險抄近路我也不會選這條路啊……」
「抄近路?」這麼巧?
「這邊到那個漁村比較快啊──本來是這樣想的,不過要是雨一直下的話可能也沒快多少。」抱著雙臂皺著眉,小小對於預想之外的干擾也感到苦惱,「說起來銀古你呢?身為蟲師,應該比我更了解這座山的狀況吧?」
「……抄近路。」
「噗哈哈、原來我們一樣嘛!難不成你和我的目的地也一樣?那個漁村──」突然想到了什麼,小小恍然大悟的雙手一拍,「是那個嘛!那個醫生對不對!」
「誰是『那個』啊,他叫做化野……只是不務正業的醫生、吧。」覺得自己一時三刻是沒辦法睡覺了,銀古乾脆坐起身,從行李中拿出了幸運躲過雨水的菸草慢慢捲了起來,「你要找他?」
「不是找他,但是要到他那裡去比較……欸。」覺得自己的話中好像有那裡不對勁,小小停下來想了想,拉過自己的行囊東翻西找,最後拿出了一封信,「對對就是這個!」
銀古小心的將菸點起來,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呼出,感到身體比較舒服了一點,不知道為什麼從拿出菸草開始就覺得胸口很悶,難道是常年使用蟲菸草造成的習慣反應……說到底自己的身上可是帶著異暗的啊。
覺得自己的健康好像往有點不妙的方向發展,銀古搖搖頭,看著小小遞過來的信,「什麼東西?」
「我忘記了,來之前去了繭那邊一趟,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,那個主事的小姑娘就拿了這個給我,託我轉交……我剛剛才想起來那是要給你的。」抓抓頭,小小也覺得自己有點犯傻,當初只是打著在醫生那邊容易見到銀古的算盤,結果真的見到銀古時反而沒能反應過來,完全的本末倒置。
「你該去檢查腦袋了。」不重不輕的回了句,銀古咬著菸打開了信,因為水氣的關係墨跡有點暈開,不過還不致妨礙閱讀。內容不多,一下子就看完了,他將信折了兩折放在一旁,夾起煙又吸了一口。
「是什麼情報嗎?」看不出銀古表情有任何的變化,小小試探的問了聲,畢竟好奇心人人都有,若是他不能知道的消息他也不會追問。
「不是什麼大事,」斜睨了小小一眼,銀古覺得有點有趣,「只是小孩長大了。」
「啥?」小孩?銀古的小孩?這可是大新聞啊,那個冬飄西蕩從不留步的銀古竟然有了小孩?「跟誰的?」
才剛發問,就看到那隻綠色的眼睛狠狠瞪了過來,「瞎想什麼,不是我的……之前跟你提過的,那個被沼澤所愛的孩子啊,那封信是她寫的。」
「對救命恩人的定期報告嗎?」開玩笑地說著,完成任務的小小躺了下來,打算睡覺。
「救命恩人這個詞對我也太沉重了點,要說的話還是給收留她的那個漁村吧。」意會到小小的舉動,銀古將火弄得小了點。
兩個人都安靜下來後,才發現雨勢已經小了很多,只剩極其細微的聲音還留在屋外,綿綿密密的,似存在又似不存在。透過樹梢看見的天空仍然是黑的,不過雨大概天亮前會停下吧,然後他們可以在泥濘的路上繼續前進。
沉默了一段時間,在小小快要睡著的時候,聽見銀古問他:「既然你任務已經完成了,還要去那個漁村嗎?」
他勉力撐開眼皮,看見銀古仍是維持那個姿勢,咬著菸看著火堆,澄黃的光芒在他臉上一明一滅。「不曉得耶……反正最近也沒什麼要事,醒來再想想吧。」
「你也別太任性了,你們那邊的人每次見到我就要向我抱怨你的事,再這樣下去我都想避著他們了。」
「開什麼玩笑,比任性有人比得過你嗎,蟲師銀古。」
「受人之託我就說說,下次遇到他們也可以有個交代。」
聽出銀古語氣中擺明就是想敷衍那些人的感覺,小小忍不住笑出來:「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一個渾蛋傢伙啊?當初那個可愛的孩子還給我啊──」
「少噁心了。」踹了小小一腳,銀古抓起斗笠扔到對方臉上,「要睡快睡,你就是廢話太多才會從以前就被爺爺罵。」
「可惡我覺得你一定是近墨者黑,哪天見到那個墨我一定要他把當初那個天真的小銀古吐出來。」覺得自己再說下去會有生命危險,小小嘿嘿笑了兩聲後翻過身去,「晚安啦,銀古。」
「……是啊,晚安。」
銀古將菸夾在手上,看著那獨一無二的白色霧氣慢慢把自己包覆起來。
雨已經停了,空氣中有種塵埃洗淨後的清爽感。他走到了門邊,發現天已微亮,遠處的山稜線開始顯現,淡藍色的天空漸漸地拉出金色的光芒。門邊大樹的葉子滴下了昨夜的雨水,落在他眼前,一滴,一滴,一滴。
他將菸舉到眼前盯了半晌,接著用力的、深深的吸了一口。
於是事隔多年後他再次被蟲菸草嗆到,咳嗽猛烈到讓他眼淚都噴了出來,覺得自己像個笨蛋。
他將菸草丟到了地上。
小小醒來的時候銀古已經不在屋內了。
他胡亂抹了把臉,想著這傢伙果然還是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,虧他還在考慮要跟他一起去那個漁村呢……
「啊啊──算了,大不了我追上去嘛,走快一點應該還是能趕上他的!」一邊為自己打氣,小小站起身作出發的準備,拉過自己的行李後,一轉頭發現了銀古的藥箱完好無缺的立在房間的角落。
「咦怎麼……他還沒走嗎?」所以只是去散步嗎?看不出來他這麼好興致呢。小小無所謂的聳聳肩,抓起已經乾了的衣物換上,將頭伸出領口的時候眼角瞄見了什麼東西飄到地上。
這……是給銀古的那封信吧?他將那東西撿起來瞄了一眼──既然不是什麼大事應該沒關係吧、只是確認的瞄一眼而已銀古應該不會生氣吧──而看清上頭的內容後他臉色一變。
「……不是吧?」
壓下內心思緒,小小急急忙忙的衝到門口,險險避過了直接踩在菸捲上的危機後,他只看到一排腳印順著道路延伸向山間特有的薄霧之中。
於是他又衝回屋內,用最快的速度打點好自己後,抓起自己的行李和那個藥箱後衝出門。
「──開玩笑也不是這樣開的吧!銀古你這次惹火我了!我一定要──狠狠──罵你一頓──」
那天的事情女孩記得很清楚。
戴著斗笠的男人在大雨中面色陰沉地走進村子,看起來是連續趕了好幾天的路,全身上下狼狽不堪,唯一完好無缺的只有背在身後的木箱。
男人除了要找醫生以外的話什麼也沒說,問話也不回應,就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邊,村人們還處在疑惑中的時候她走到男人面前,對著他說你跟我來,我帶你去找醫生。
女孩知道那個木箱是誰的,也知道男人要找的醫生是誰。
在連接山與海那條路的正中段她停了下來,看著男人,手比向遠處的石碑。
男人沉默的對她點了點頭,走了過去,將木箱放下。
她遠遠的看著男人在碑前站了很久。
第二天男人就離開了,走前給了她一封信,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山林走去。
她低頭看了看信上的字跡,認出是自己寫的。
於是她又走到了那條路的中段,走到了那個碑前,打開木箱抽屜將信放了進去。
放進去之前雨水滴到了信紙上,黑色的墨大片大片的渲染了開來,信紙上的字再也看不清。
而雨還在下。
【後記】
跟前年那篇比起來篇幅差真多啊,小小你真是太搶戲了,小心明年(ry
話說會不會根本看不懂內文到底怎麼回事啊……(艸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