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ablohorloĝo
tags:RKRN,六ろ,黑暗,卒業後,死亡情節。
沙漏翻轉。
長次站在山道上回頭望,已經離了一段路程的學園大部分都隱沒在了層巒之間,除了校園建築中最高的鐘樓外,便只餘那排櫻花樹還從層層林葉隱蔽中探出一列的粉色,標示著他們曾經待過,並且可能再也無法回去的地方。
走在他前頭的小平太感覺到他停下,便也轉回身湊到他身邊:「怎麼啦?」
「……」看著臉上帶著些許疑惑的對方,長次伸出手,像是要撫摸般地貼上了小平太的臉,卻又在幾秒過後默默移開,什麼都沒做,什麼都沒說。
在學院裡度過忍者生涯最初的六年,他和小平太從初見後便沒再分開,同樣的班級、同樣的寢室,而到最後一起升上六年級的班上同學,就只剩他們兩人。他們性格天差地遠卻不曾分離,但現下卻是……不想說再見也要分離。
過了六年,他一直都知道他和小平太有多麼不同,相異程度大到他們無法待在同一個大名的指揮下;卻又相似,不論是對自己和對方的了解,或是做出選擇後就不更改的固執。然而這是第一次,他為此感到痛苦。
「……小平太。」他呼喚了眼前人的名字,再次伸出手,捧住那張好像一直都顯現著活力表情的臉,看進那雙黝黑的眼瞳裡。
他知道對方懂,因為下一秒,小平太的手就按上他的後頸,將兩人都拖進一個瘋狂的吻裡。
──一直以來,這個人都是如此,能夠完全明白他最簡單的言語,最深沉的沉默。
他們吻得甜膩又暴力,像是將對對方所有的眷戀不捨憤怒怨懟都埋入了這個吻中,依戀舔拭的下一刻轉成毫不留情地撕扯,有暴君稱號的少年最終咬破了長次的嘴唇,血液的腥鹹味道在他們的齒舌間流動。
他們喘著氣稍微拉開距離,小平太抬頭看著流著血的他,忍不住笑出聲:「我要帶著你走。」他邊喘邊笑,聲音嘶啞,咧出的齒列上還泛著血光:「帶不走人,只好帶走你的血肉了。」
他看著他的前室友。即使在經過這麼激烈的吻後,他的表情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。長次用手指沾了沾自己唇上的血,抹在了小平太微張的唇上,就像昔日他們一起執行忍務時,他同樣為他抹上的胭脂。
「帶我走。」他喃喃說著,再次吻上那變得豔紅的雙唇。
他們是室友、是同學,一起在學園走過六年,在這之中的某個時候,他們成為戀人。
然而故事都有結局,日常要點綴在大事件之中才顯得珍貴。他們畢業,即將前往不同的城、受不同的大名指使,從此以後他們剩下的關係名稱,最好會是同行,最糟就是死敵。
他們都太渺小,謀生技能又注定讓他們捲入戰場,和芸芸眾生一樣被時代牽引著生命。既不特殊,也沒特別悲情,就只是……只存在歷史的一角,甚至不會被書寫記錄的,這個時代的眾生相。
分別的時候長次又停下腳步回了頭,小平太的腳步已經不似在學園時的輕快,就像真的扛了另一個人的重量一樣,一步一步沉穩地帶著他的戀人遠離他。
他們的過去被捨棄了,沙漏的沙掉下最後一粒。
然後再次翻轉。
而後他們再遇。
很難說這中間到底過了多少時間,不論是兵荒馬亂的戰場還是爾虞我詐的政局都耗去他們太多心力,每一步都走在鋼索上,踏錯一步就是死亡──甚至是比死亡更為悽慘的下場。生活如此,他們分不出心神去留意昔日同窗們的動向,而忍術學園就像是塵蒙在過去的物品,別說回校走走,連這四個字都很少再被想起。
所以他們再次望進彼此眼底時,也驚訝著他們竟然在這樣的時代裡,在不同的地方,一起存活了這麼久。
只是再遇也是永別。
小平太在長次身邊蹲下,用力拔出了刺在對方頸上的苦無,少了阻塞物後血液噴湧而出,濡濕了長次的黑衣,讓本該有隱匿功能的布料開始閃爍著月光。
「長次。」他開口,卻在喚了聲名字後便停了下來。他不知道該說什麼,道歉太虛偽,他們是職業忍者,早有死亡的心理準備,而戰場無情,就算曾經的戀人兵戎相見,隔著那掩去面容的布料他們只是敵人;就算他們都靠著熟悉的動作認出了彼此,下手的力道也不曾減輕半分。
長次好像聽懂了他的無話可說,他勉強抬起手,撫上小平太的唇角:「帶我走。」
他說不出話了,在學生時代便習慣沉默的人終歸沉默,將大部分心神用在了維持呼吸上,只為了能撐到聽見回答的那一刻。
他知道對方懂的,畢竟是最能理解他簡單話語的人。
小平太低頭看著這個離死不遠的男人,那隻手就像當年離開學園時一樣捧著他的臉,只是長了比當年更厚重的繭,而粗糙掌心之上滿是黏稠新鮮的血。他反握住了那隻手,低下身,在吻上氣若游絲的長次之前低低答應了聲:「……好。」
深夜的樹林安靜如昔,沒有人知道這裡剛剛發生了兩名忍者的戰鬥,以及一對戀人的永別。
風止聲息,銀色的月光透過林葉落在野獸般的男人身上,映出他將一團不明物體湊到嘴邊的動作,咬下的瞬間尖利的犬齒染上紅光。
沙漏又翻轉了一次。
離沙漏毀壞的時間還很久。
也許它能永遠翻轉下去。
Fin.
【後記】
練練筆。
好久沒看忍亂啊……(望
文章名是世界語的「沙漏」,我只是,無聊又沒梗所以(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