欖仁風情
──沐心於光復亭上 (上篇)
光復,男,外表年齡20歲,無女友,此時正面臨著他一生一次的難關。
說是一生一次似乎也不太正確,雖然上一次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那時,社區為了通行方便,在他和他妹妹光復共有的庭院中間開了一條路,硬生生隔開了原本相鄰的兩家。當初在開社區大會時,他不知為何迷迷糊糊的就同意了,等到道路建造完成,事情已無法挽回,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,足不出戶,整整鬱悶難過了三天,最後還是光復妹妹看不下去,同意讓他白天時待在她家,晚上再回自己家睡覺,他才又高興起來。
是的,他是個妹控。
雖說這次的事情和上次不同,但起始原因仍舊是他的光復妹妹。
他們家對面那個剛搬來一年多、叫做沐心的傢伙,最近來找小光復的頻率大增,幾乎每天都來按門鈴。雖然那個時段通常是小光復去找涵書的時候,但光復仍起了疑心。
他懷疑,沐心那傢伙想追小光復。
但他可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可以證明他的猜測,總不能直接問他「你是不是想追我妹」這樣吧,萬一只是他多心了,那該怎麼辦?這可不是用一句「啊哈哈雖然今天不是愚人節但還是祝你愚人節快樂」就可以矇混過去的啊!
所以他繼續為難。
「叮咚!」門鈴聲響起。
這個時間……他起身,臭臉準備。
門一開,果然又是那個人。
「你好,我來向光復妹妹借書。」沐心微笑。
光復不得不說,沐心這傢伙長得還真是人模人樣,笑起來更讓人直覺想到「如沐春風」這個詞,連他這個男人看了都差點臉紅,更何況是女人。
這人,果真是個禍水!
他努力擺出練習許久的臭臉:「她去找涵書了,現在不在家。」所以快走吧快走吧。
可惜天不從人願,「光復妹妹和我聯絡過了,她說我要的書都放在書房的桌子上,要我自己拿。」他仍是微微笑著,「那麼……我可以進去拿書嗎?」
「……」他默默瞪了他三秒,心不甘情不願的敞開大門:「進來吧。」
自顧自的坐到沙發上,光復決定將沐心當作空氣。在他「意欲追求小光復」的嫌疑被排除之前,他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的!
一個白色紙盒被輕輕的放到他面前。他抬眼,看到紙盒上燙金的店名後,眼睛瞬間瞪大:「蛋糕!」而且還是附近那家超貴但是超好吃、每次一出爐不到三十分鐘就會被搶光的店!嗚啊他好想吃……不,不行!他要堅守他的原則!
「這是書的謝禮。蛋糕有兩塊,不嫌棄的話就吃一個吧。」沐心邁步走向書房,嗓音聽得出微微笑意。
身影消失在轉角的瞬間,原則立刻被丟到垃圾桶,光復興奮的打開紙盒。
呿,什麼「不嫌棄的話」,說得好像是他自己做的一樣……喔喔,是招牌的草莓蛋糕耶,光看就知道很好吃……沐心這傢伙,居然懂得拿小光復最愛的草莓蛋糕來討好她,還知道要連她哥哥我一起討好,真是太狡猾了……嗯嗯,鬆軟綿密的海綿蛋糕搭配上柔滑細緻的鮮奶油,簡直是極品啊……不過沐心到底是真的知道我也愛吃草莓蛋糕,還是因為買一樣的比較方便?嗯,值得深思……嗚喔,鮮嫩欲滴的新鮮草莓,大口咬下,眼淚都快流出來了……
「笨蛋,」一隻手伸了過來,抹了抹他的唇角,「沾到奶油了。」
他側頭,不知何時,沐心坐到他的旁邊,正向他展示著手指上抹到的奶油。
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抓住沐心的手,湊向前舔掉奶油。
開玩笑,甜而不膩的奶油可是這家店的最大特色,浪費掉它可是會遭天譴的!
沐心整個人愣住了,等到光復終於把奶油解決,心滿意足的抬起頭,視線對上他的眼,他才像被火燙到般猛然抽回手,丟下一句「我借一下廁所」就迅速衝出客廳。
「……搞什麼啊?莫名其妙。」光復繼續低頭吃他的蛋糕,無意中瞄到了沐心留在桌上的手機,上面掛了個小巧精緻的木製吊飾。
「哇喔,沒想到他也會用手機吊飾耶……」他饒富興致的把玩了一下那個吊飾,順手將它翻面,下一秒,眼睛瞬間瞪大。
這、這是……
☆ ☆ ☆
那天晚上,他一夜無眠。
第二天早上六點,他按下了圖書家的門鈴。
過了很久很久,久到他都以為圖書不在家而準備離開時,門開了。
「欸?自強,怎麼是你?我來找圖……把你的八塊肌收起來。」為什麼一個打桌球的可以練出八塊肌而他卻只有永遠的一塊肌?!
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,自強懶懶一笑,慢條斯理的扣起襯衫鈕釦:「雖然我家只有桌球場地,但我可是經通各種運動項目喔!順帶一提,我還是個精通烹飪又擅長縫紉的新好男人呢!」自豪。
「……我有事要找圖書……」不知道為什麼,每次和自強說話,都很容易產生無力感。
就像現在。
「喔?看你的樣子,似乎是有心事?需要的話,哥哥可以免費幫你做一下心理輔導喔~」
「……」OTL
「找我有什麼事嗎?」拉開想繼續煩人的自強,終於現身的圖書問道。
「我……圖書,你家蚊子很多嗎?怎麼你脖子上都是紅點?」而且都呈現水嫩的粉紅色,什麼品種的蚊子可以叮出這麼漂亮的顏色?
「……不,沒什麼。」微微瞪了身後的某人一眼,卻只換來對方一個看似無辜的表情,「找我有什麼事?」
「喔對。」想到那件事,光復的表情瞬間認真了起來,「我想請你幫我找一本書,內容是關於當妹妹的追求者出現時,哥哥該如何冷靜面對以及暗中幹掉追求者。」
圖書頓了一下,「……我想,應該沒有那種書。」
「咦……那就沒有參考資料了……」表情難掩失望。
自強咳了聲,問:「聽你這麼說,是有人想追光復妹妹嗎?」
「沒錯!」光復立刻激動起來,「就是沐心那傢伙!」
「沐心?」自強皺眉,與圖書對望了一眼,「不,我不認為沐心想追光復妹妹。」
「欸?可是……」他那時看到的……
「我的意見也是如此。」圖書難得強硬的打斷了他的話,「若你認為只聽我們的意見太過武斷,你可以去找其他人,問問他們的看法。」
光復動搖了。事實上,他目前的線索只有「那個」,還無法構成確切的證據。俗話說的好:「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。」多聽聽大家的意見應該也不會有錯。
「……好吧。」光復終於做了決定,「我去問問其他人的意見好了。」
望著光復遠去的背影,圖書緩緩開口:「……你剛才那句話,還沒說完吧。」
自強微笑。
「──至少,不是妹妹。」
☆ ☆ ☆
於是,光復來到了行政和教學的家。
按下門鈴後不久,門就被打開了,只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一定進得去。
「你要找誰?」門只開了一條縫,一個人影在門後問著,聲音懶懶的,似乎剛睡醒不久。
「呃……我兩個都找。」希望今天的運氣能比平常好一點……
「兩個啊……」大門敞開,裡面站著兩個一模一樣的人,「那麼,還是和平常一樣喔。」
果然……光復絕望。
「這次,」左邊的人開口。
「請你認出──」右邊的人拉長尾音,和左邊的人對望了一眼。
『──誰是行政。』異口同聲。
「……」又來了。光復深吸了一口氣,認命的開始試圖辨別他們,並一如往常的祈求奇蹟降臨,最好有個蛛絲馬跡出現好讓他可以區別他們。
只是盯了許久仍是毫無頭緒,他的內心也一如往常的出現了慘嚎。
混蛋!雙胞胎也不能這樣玩吧!如果只遇到其中一個、或是在路上遇到的話都還好,他們頂多就是在被叫錯名字的時候會開口糾正一下對方,但當他們兩個都待在家裡的時候,情況就不一樣了!要找他們談正事,可以,先分辨出他們誰是誰。不小心答錯了,沒關係,每人每天有三次答題機會。要是不幸都答錯了,抱歉,明天請早,慢走不送。
或許有人會問:你們認識這麼久了,為什麼還分辨不出他們呢?
光復會回答:是的,我的確分得出他們,但那是在一般情況下!
要是他們認真起來,別說是擺出同一副死樣子,就算他們互相扮演對方,也絕不會有人發現!
這兩個人,不論是身高、體型、長相、聲音,甚至連髮梢微翹的弧度都如出一轍。他懷疑,他們連毛細孔的排列位置都一樣!
似乎是光復思考得有點久了,面前剛睡醒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呈現昏沉狀態,頭顱向左前方微傾,眼角泌出淚液,長長的睫毛搧呀搧的,最後更直接和下眼睫毛親熱去了。
可惡!為什麼這兩個人連要進入昏睡時的動作都一模一樣!
看著眼前站著補眠的兩人,光復閉了閉眼,決定使出他的絕招──猜!
好吧,就決定是你了!
他把手指向左邊的人:「你是行政!」
兩人同時睜開眼。
成敗,就在這一瞬間了。
左邊的人眨眨眼,緩緩開口:「我是教學。」
天崩地裂。
不─────!天要亡他啊────!下一次「答題」至少要三小時後啊!
光復眼神呆滯,呈現石化狀態。
這時,面前的兩人突然一同笑了出來。
石化狀態解除,光復疑惑的看向兩人。
「騙你的,我是行政沒錯。」左邊的人笑的很愉悅,「啊哈哈雖然今天不是愚人節但還是祝你愚人節快樂ˇ」
說出來了!他說出來了!這種爛台詞他居然說出來了!光復震驚的倒退三步。
「對了,你有什麼事嗎?」教學問。
「我……我懷疑沐心想追小光復,但是圖書和自強都斬釘截鐵的否定了我的想法,所以我才來問問你們的意見。」光復遲疑了一下才說出口。現在想起來,他在這裡折騰了這麼久,只為了問這一句話,投資報酬率好像有點低?
『呃?』他的話一出口,行政和教學便都愣了一下,對望了一眼:『我們也都不認為沐心想追小光復喔。』
「欸?是嗎……」所以真的只是他多心了嗎……算了,再多問幾個人好了。「謝謝你們。」
光復走後,行政走回客廳,直接癱倒在沙發上。
唉,越接近指考,他就越勞累。雖然上課人數減少了,那壓抑的氣氛可是越來越沉重。
算了算了,反正他們6月15日就畢業了,再撐一下吧。不過畢業後大概還是會有人回來自習……
教學走下了樓梯,再走回客廳時手上已多了瓶鋁箔包飲料,他正小口小口啜飲著。
「你怎麼會有飲料?」他記得冰箱裡沒有啊?
「去地下室拿的。」坦白招認。
「……那是要賣給學生的吧。」而且出資的還不是學校。
「誰叫他們要把它放在我家地下室。」
「……我也要喝。」
「喔。」遞。
伸手接過,啜了一口,「……好甜。」囓咬著吸管,眉眼含笑,意有所指。
愣了一下,撇過頭:「……笨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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